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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清夏與陳笙兩人不知請這位叫“祝棠”的神醫有何不妥, 卻聽屏風外傳來女帝帶了幾分警告的聲音：“清竹。”
薛清竹卻已然顧不得許多，冷哼一聲：“怎麽？本就是你我的過錯害笙兒至此，如今只是低個頭去請人醫治都不肯？你不肯, 我便去請，就算……也要將她請來為笙兒醫治。”
陳笙聽的雲裏霧裏，卻也知道帝後這是為自己起了爭執，慌亂開口：“君後, 若那位神醫真的難請, 就……就不用了。我現在很好的, 有沈太醫的藥在，不會疼的。”
薛清竹聽出了陳笙聲音中的失措, 神色柔和了不少：“笙兒放心，我定能將祝棠請來。”
屏風外的女帝沒再說話，而一直候在一旁的朱太醫已經冷汗連連。
她沒想到自己竟有一天會親耳聽到帝後分歧, 這一會兒簡直連自己埋在哪兒都想好了, 卻聽到君後深吸一口氣：“朱太醫，你下去吧。”
朱太醫終於恢覆了呼吸：“是，君後。”
太醫離開後, 薛清竹帶著季清夏和陳笙走出了屏風外。
女帝正坐在那局殘棋邊, 不知在想著什麽, 見三人出來, 目光不自覺落在陳笙的腿上。
到底是心有不忍, 低聲問了句。
“是她打的？”
她沒說是誰，陳笙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薛清竹卻看向女帝：“你知道是誰？”
女帝閉了閉眼：“我只知道……陳昭蓮收養了他。”
“你果然知道……你一早就知道！還眼看著我尋了笙兒這麽多年”
薛清竹深吸一口氣，看向季清夏：“你帶笙兒出去逛逛。”
兩人領命離開, 出了殿門，陳笙忍不住有些擔心。
“妻主……君後他不會有什麽事吧？”
季清夏牽了他的手握在掌心裏, 安慰道：“放心，君後是極有分寸的人，不然也不會讓我們先出來。”
陳笙仍是低落：“如果……我沒有來京都就好了。”
“小笙……”季清夏站定，看向陳笙的眼睛：“見到君後，你開心嗎？”
陳笙輕輕顫抖了一下，眼眶有些發紅。
季清夏已經得到了答案。
於是將人拉進懷中輕輕抱住：“小笙，不是你的錯，不要怪自己。”
兩人在花園裏逛了許久，終於有宮人來找兩人回去。
一進殿門，便看到薛清竹坐在一旁，他明顯哭過，眼睛都有些腫，見陳笙進門仍勉強攢出一個笑容：“笙兒，過來。”
陳笙乖乖走到薛清竹身邊，被他拉著坐下，便聽到女帝的聲音。
她仍看不出喜怒，卻沒像之前那般皺著眉頭。
“季清夏，作為新科狀元，孤始終沒有定下你的去處。如今便先派給你一個差事。”
季清夏俯身跪下，等待女帝下令，就聽她淡淡道：“換嗣一案時隔多年，要查清須得費上一些時日。但孤被換走的皇子卻得早日回到孤與君後身邊，孤手中有些線索，現令你三日內查清皇子去處，不得有誤，你可聽明白了？”
“是，陛下。”
“去查吧，查明後直接將結果呈與孤看。”
這句話說完，卻聽君後輕輕咳了一聲，於是女帝沈默了一會兒，無奈道：“你忙於查案，恐無法好好照看家中。且君後與你夫郎有緣，便讓陳夫郎留在坤寧宮陪伴君後幾日罷。”
這自然是君後提出的條件，他思兒心切，季清夏又怎能不答應，於是又領了命。
陳笙卻有些不安，薛清竹看在眼裏，揚聲道：“三日內，若有任何進展便來報給我知曉，莫要誤了時間。”
就這樣，季清夏獨自離開了坤寧宮。
回到周府沒一會兒，宮內就送來了女帝給的線索，季清夏展開看了看，忍不住失笑。
皇子丟失的時間，線路，最終落腳處，甚至連樣貌與身高都有了大概的描寫，說什麽讓她調查……不過是借調查之名認回陳笙的皇子身份罷了。
於是季清夏隔了一日，寫了份折子，連同那份《陳昭蓮手記》一同送到了女帝手中。
第三日，便傳出失蹤了二十年的皇子被尋回的消息。
這事算是震驚朝野，卻沒引起太大的動亂。畢竟只是一個皇子而非皇女，與皇位繼承之事毫無幹系，而且據說這位皇子已在民間成婚，連聯姻之事都不必再考慮，這事說到底最後也不過是京都百姓們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資。
若說有誰受了影響，便只有大皇女一人。
十七年前的換嗣案，雖是由京都府秘密審理，但仍有不少人猜出了原委，大皇女這些年都不得重用，幾乎坐實了這樣的猜測。而前有換嗣案重啟，後有皇子被找回，大皇女的地位不免更加尷尬。
不少人都猜，大皇女定會對這個突然找回的皇子懷有敵意。
女帝在朝堂上正式宣布陳笙為失蹤多年的皇子。
散朝之時，季清夏正陪著陳笙在坤寧宮花園裏散步。
薛清竹知道陳笙對季清夏的依賴，幾乎每日都派馬車到周府去接季清夏入宮來陪伴陳笙。
初春的天氣，冰雪消融，花園裏漸漸長出了些草芽。兩人正笑著說不知何時會長出些花來，就見一道身影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。
季清夏擡頭一看不免楞住。
正是飽受朝堂上下爭議的大皇女，蕭雲瀾。
她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兩人，卻沒什麽尷尬的神色，反而笑著打招呼：“季清夏？瓊林宴後，咱們許久不見了。”
“見過大殿下。”
蕭雲瀾擺手：“別叫什麽殿下，你與雲升交好，況且……這位是我的皇弟吧？若不嫌棄，你們便稱我一句皇姐。”
陳笙沒敢叫出口，季清夏楞了一下：“您是如何得知……”
“父後和雲升早就與我說了，只是這些時日忙著幫雲升做事，一直沒回父後這兒來，竟是錯過了與皇弟相見。何況……母皇今早才在殿上宣告了皇弟的身份，怕是過幾日還要舉辦典禮正式宣告天下呢。”
蕭雲瀾笑的輕松：“早知道你們在父後這兒，我便該讓雲升自己去忙，好來父後這兒見見皇弟。”
季清夏突然明白了為何蕭雲升那日說若放蕭雲瀾出宮，她說不準還會更開心一點。
這樣灑脫的性子，在宮中長大確實是有些拘束。
於是笑道：“那在下便不再拘禮，鬥膽叫您一聲皇姐。”
“早該如此。”蕭雲瀾拍了拍季清夏的肩膀，又有些期待的看向陳笙。
陳笙紅著耳朵小聲開口：“皇姐……”
蕭雲瀾笑容更深：“今日來的倉促，不曾為皇弟準備禮物，明日一定叫人送到你府上去。”
“謝，謝皇姐。”
眼看著陳笙越來越局促，蕭雲瀾忍不住笑出了聲，顯然極為開心：“好了好了，我還要去給父後問安，既然皇弟被認了回來，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相見。我就先走了。”
與蕭雲瀾道別後，季清夏看向陳笙。
他雖然耳朵還紅著，卻顯然十分開心。
季清夏看著便也跟著高興：“恭喜小笙，又多了一個家人。”
在坤寧宮住了三日，君後終於肯放陳笙回周府，還特意派了宮人送來幾車的禮物，連帶著蕭雲瀾和蕭雲升送的那些……季清夏看著擺了滿院的禮物和繞著禮物不住t驚嘆的金衍，搖頭。
“小笙，咱們怕是得早些置辦新的宅院了。”
陳笙捂住了臉。
禮物還沒歸置好，又等來了女帝的聖旨。
宣季清夏明日上朝受封。
古往今來，春闈過後的官職都是由帝王直接下旨所封，大多都要先入翰林，歷練幾年再派往各處，好些的便留在京都從底層做起，若真有天縱之才，想要做到三品以上也得以數十年論計。
還從未有過沒有官職先上朝，早朝封賞的前例。
季清夏卻並不意外，平靜的領旨謝恩。
她知道女帝這是為了在百官面前彰顯自己對陳笙的重視。
不管女帝是因為那份手記而覺得虧欠，還是因為君後的要求。她總歸是在二十年後，補償了陳笙。
第二日早朝，季清夏一身便服，夾在上朝的眾官員們中間，多少有幾分格格不入。
畢竟此屆進士，就連如今官職最高的馮芷微都還沒有上朝的資格。
一路頂著所有人的目光，季清夏走的極快，卻聽到身後有人喊她。
“清夏小友！等等！”
停住腳步回頭看去，看到了氣喘籲籲趕來的姚侍郎。或者……現在該稱她為姚尚書了。
女帝親口所言，姚尚書此次春闈辦的漂亮，當封賞晉級。而原本那位禮部尚書因與薛太師牽連甚深被貶出京都，姚侍郎理所應當的升了官，如今成了禮部的一把手。
季清夏自那日酒樓聊天後還一直沒見過姚尚書，這會兒見到了熟人也有幾分慶幸——姚尚書如今春風得意，尋常官員是不敢那樣肆無忌憚的打量了，也算是另一種層面上幫她拜托了些許尷尬。
於是等姚尚書走到她身邊，兩人並肩同行。
姚尚書感嘆道：“清夏小友殿試時那篇策論寫的精妙，我正想找機會與你說說呢，不想在這兒遇見了，還真是巧。”
季清夏笑了笑：“學生對朝堂知之甚少，哪裏值得姚大人如此誇獎。”
“誒，可不能這麽說。你不知道，這殿試的策論是我親自呈給陛下的，陛下當時審閱了幾份，越看越不耐煩，直到看到你那篇才好些，而後反反覆覆的看了幾遍，一連說了三個好字！這狀元不是你拿又能是誰來拿？”
眼看著姚尚書越說聲音越大，引得旁邊人忍不住頻頻矚目，季清夏忍不住出聲提醒：“姚大人……”
“咳……清夏小友那篇文章實在是精彩，忍不住激動了些。”姚尚書壓低了聲音：“今日上朝，該是陛下要封你官職了吧？”
“學生不知。”
姚尚書左右看看，湊得更近了些：“若是陛下讓你選擇，可得留個心眼。你正年輕，若是進了戶部、吏部。前途不可限量啊！”
姚尚書這話算得上對她掏心掏肺了，季清夏不免有幾分感動，輕聲應道。
“多謝姚大人提點，學生記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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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清竹卻看向女帝：“你知道是誰？”
女帝閉了閉眼：“我只知道……陳昭蓮收養了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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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將人拉進懷中輕輕抱住：“小笙，不是你的錯，不要怪自己。”
兩人在花園裏逛了許久，終於有宮人來找兩人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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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仍看不出喜怒，卻沒像之前那般皺著眉頭。
“季清夏，作為新科狀元，孤始終沒有定下你的去處。如今便先派給你一個差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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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，陛下。”
“去查吧，查明後直接將結果呈與孤看。”
這句話說完，卻聽君後輕輕咳了一聲，於是女帝沈默了一會兒，無奈道：“你忙於查案，恐無法好好照看家中。且君後與你夫郎有緣，便讓陳夫郎留在坤寧宮陪伴君後幾日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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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笙卻有些不安，薛清竹看在眼裏，揚聲道：“三日內，若有任何進展便來報給我知曉，莫要誤了時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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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日，便傳出失蹤了二十年的皇子被尋回的消息。
這事算是震驚朝野，卻沒引起太大的動亂。畢竟只是一個皇子而非皇女，與皇位繼承之事毫無幹系，而且據說這位皇子已在民間成婚，連聯姻之事都不必再考慮，這事說到底最後也不過是京都百姓們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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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少人都猜，大皇女定會對這個突然找回的皇子懷有敵意。
女帝在朝堂上正式宣布陳笙為失蹤多年的皇子。
散朝之時，季清夏正陪著陳笙在坤寧宮花園裏散步。
薛清竹知道陳笙對季清夏的依賴，幾乎每日都派馬車到周府去接季清夏入宮來陪伴陳笙。
初春的天氣，冰雪消融，花園裏漸漸長出了些草芽。兩人正笑著說不知何時會長出些花來，就見一道身影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。
季清夏擡頭一看不免楞住。
正是飽受朝堂上下爭議的大皇女，蕭雲瀾。
她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兩人，卻沒什麽尷尬的神色，反而笑著打招呼：“季清夏？瓊林宴後，咱們許久不見了。”
“見過大殿下。”
蕭雲瀾擺手：“別叫什麽殿下，你與雲升交好，況且……這位是我的皇弟吧？若不嫌棄，你們便稱我一句皇姐。”
陳笙沒敢叫出口，季清夏楞了一下：“您是如何得知……”
“父後和雲升早就與我說了，只是這些時日忙著幫雲升做事，一直沒回父後這兒來，竟是錯過了與皇弟相見。何況……母皇今早才在殿上宣告了皇弟的身份，怕是過幾日還要舉辦典禮正式宣告天下呢。”
蕭雲瀾笑的輕松：“早知道你們在父後這兒，我便該讓雲升自己去忙，好來父後這兒見見皇弟。”
季清夏突然明白了為何蕭雲升那日說若放蕭雲瀾出宮，她說不準還會更開心一點。
這樣灑脫的性子，在宮中長大確實是有些拘束。
於是笑道：“那在下便不再拘禮，鬥膽叫您一聲皇姐。”
“早該如此。”蕭雲瀾拍了拍季清夏的肩膀，又有些期待的看向陳笙。
陳笙紅著耳朵小聲開口：“皇姐……”
蕭雲瀾笑容更深：“今日來的倉促，不曾為皇弟準備禮物，明日一定叫人送到你府上去。”
“謝，謝皇姐。”
眼看著陳笙越來越局促，蕭雲瀾忍不住笑出了聲，顯然極為開心：“好了好了，我還要去給父後問安，既然皇弟被認了回來，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相見。我就先走了。”
與蕭雲瀾道別後，季清夏看向陳笙。
他雖然耳朵還紅著，卻顯然十分開心。
季清夏看著便也跟著高興：“恭喜小笙，又多了一個家人。”
在坤寧宮住了三日，君後終於肯放陳笙回周府，還特意派了宮人送來幾車的禮物，連帶著蕭雲瀾和蕭雲升送的那些……季清夏看著擺了滿院的禮物和繞著禮物不住t驚嘆的金衍，搖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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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往今來，春闈過後的官職都是由帝王直接下旨所封，大多都要先入翰林，歷練幾年再派往各處，好些的便留在京都從底層做起，若真有天縱之才，想要做到三品以上也得以數十年論計。
還從未有過沒有官職先上朝，早朝封賞的前例。
季清夏卻並不意外，平靜的領旨謝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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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女帝是因為那份手記而覺得虧欠，還是因為君後的要求。她總歸是在二十年後，補償了陳笙。
第二日早朝，季清夏一身便服，夾在上朝的眾官員們中間，多少有幾分格格不入。
畢竟此屆進士，就連如今官職最高的馮芷微都還沒有上朝的資格。
一路頂著所有人的目光，季清夏走的極快，卻聽到身後有人喊她。
“清夏小友！等等！”
停住腳步回頭看去，看到了氣喘籲籲趕來的姚侍郎。或者……現在該稱她為姚尚書了。
女帝親口所言，姚尚書此次春闈辦的漂亮，當封賞晉級。而原本那位禮部尚書因與薛太師牽連甚深被貶出京都，姚侍郎理所應當的升了官，如今成了禮部的一把手。
季清夏自那日酒樓聊天後還一直沒見過姚尚書，這會兒見到了熟人也有幾分慶幸——姚尚書如今春風得意，尋常官員是不敢那樣肆無忌憚的打量了，也算是另一種層面上幫她拜托了些許尷尬。
於是等姚尚書走到她身邊，兩人並肩同行。
姚尚書感嘆道：“清夏小友殿試時那篇策論寫的精妙，我正想找機會與你說說呢，不想在這兒遇見了，還真是巧。”
季清夏笑了笑：“學生對朝堂知之甚少，哪裏值得姚大人如此誇獎。”
“誒，可不能這麽說。你不知道，這殿試的策論是我親自呈給陛下的，陛下當時審閱了幾份，越看越不耐煩，直到看到你那篇才好些，而後反反覆覆的看了幾遍，一連說了三個好字！這狀元不是你拿又能是誰來拿？”
眼看著姚尚書越說聲音越大，引得旁邊人忍不住頻頻矚目，季清夏忍不住出聲提醒：“姚大人……”
“咳……清夏小友那篇文章實在是精彩，忍不住激動了些。”姚尚書壓低了聲音：“今日上朝，該是陛下要封你官職了吧？”
“學生不知。”
姚尚書左右看看，湊得更近了些：“若是陛下讓你選擇，可得留個心眼。你正年輕，若是進了戶部、吏部。前途不可限量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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